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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又明显有些认知障碍。接诊这样的患者不光需要有极好的耐心,更重要的是,要有很好的运气——正好赶在对方认知障碍不甚严重的时间段,问出最主要的症状。

帕斯卡尔博士的运气明显不错。在郭英迷糊之前,他问到了一些诊断所需的主要症状。

“腰疼,而且有认知障碍。”帕斯卡尔博士看着村里的年轻人搀着老人家往帐篷走去,皱着眉头对孙立恩道,“我觉得这两个症状没有什么共通点。虽然都能算是神经症状,但是出现的时间差的有点远。”

村支书说的很清楚,郭英是六十三岁的时候开始糊涂的。当时还只是偶尔忘事,后来就愈发严重。但症状表现却不像是阿尔兹海默症那样严重,主要是最近些年的事情忘记的比较厉害。对自己的两儿一女,以及几个孙辈的事情,老人家记的还清清楚楚。

“患者有认知障碍,很难说她的记忆有多可靠。”布鲁恩摇了摇头,“我也见过有些症状类似的患者,他们对于自己身体的不适没有什么印象……”他说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个案例,“那个患者在截肢后又遇到了颅脑损伤。我后来巡诊遇见他的时候,他对于自己截肢的认知就有些差异。一会说是五年前截肢,一会又坚定的认为是在颅脑损伤后才截肢的。”

“她的认知障碍也应该做一下诊断,至少搞清楚是不是阿尔兹海默症。”孙立恩发表了自己的补充意见,“做颅脑ri的同时,也可以扫一下腰椎看看。”

状态栏说的很明白,郭英的腰疼是因为椎管狭窄造成的。她的腰椎神经受到了压迫。但压迫是如何产生的,造成压迫的病变性质如何尚不明确。很难说和她的其他症状有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不过单看状态栏的提示,孙立恩则有些摸不准——这么多症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而且持续时间这么久。要判断这些横跨了数年的状态之间有没有直接关系,难度是非常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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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巡诊很快就结束了。众多医护人员凑在一起吃着午饭。午餐是村委会提供的农家土菜,做法当然算不上精致,但胜在材料货真价实。而且泥炭火力不足,自然而然加长了食物的烹煮时间。于是炒出来的蒜苗腊肉,炖出来的松茸老鸡汤,甚至烤出来的腊鱼,味道都甚是美妙。

米饭是村民们从自家米缸里掏出来的新米——都是年前才碾好的谷子。为了应对二十来位医生们的用餐需要,村委会启动了往年祭祖聚餐才会启用的大厨房。从早上开始做到了中午十一点半才算是部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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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医生,这大过年的还麻烦你们跑到村里来,实在是太感谢了。”村支书在餐桌上以茶代酒,举起了自己面前一次性塑料杯里的茶水,对着医生们客气道,“老郭我是个乡下人,没什么文化。别的感谢的话我也说不出来……”他一举手里的塑料杯,“都在这里面了!”

浓浓的砖茶熬煮出的茶水一饮而尽,村支书老郭往身后一座,“各位,尝尝看吧。”

医生们从早上忙到了中午,再加上天气寒冷,确实也肚子饿的够呛。没有过多的客套,纷纷低头吃起了饭菜。

众人一动筷子,马上就能看出前来巡诊的这些医生里谁是学术型博士,谁是专业型博士。学术型博士吃饭的时候不紧不慢,还能和旁边的同伴讨论一下今天见到的患者,以及各种疾病的表现差异。而专业型临床博士们则一个个成了饿死鬼投胎转世,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风卷残云。

表现的就比孙立恩和布鲁恩好那么一点。

普通临床医生吃起饭来哪儿有急诊医生快!

帕斯卡尔博士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多年老友和“部门领导”吃饭的样子,挑了挑眉毛没说话,继续慢条斯理吃着自己面前的这碗米饭。

现在装作不认识大概也来不及了吧?

见多识广的村支书看见孙立恩和帕斯卡尔这饿死鬼吃饭的架势也吓了一跳,随后不由得感叹道,这开车来的医生搞不好是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顾上吃饭。想到这里,老支书甚至感动的有些想要流泪,他连忙放下筷子,让村里负责做席的大师傅赶紧再去做上几个菜来。

“得有肉,得饱肚子。”老郭书记认真道,“人家来给咱们村里看病还不要钱,咱们庄户人家总不能让人连饭都吃不够!”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才抽了两根的软玉溪,然后塞到了大师傅手里,“用煤气灶,赶紧做!”

身为厨师,看见客人吃饭吃的这么香,大师傅打心眼里高兴。现在又得了村支书的意思,赶紧把嘴上叼着的烟往地上一扔,扭头又钻进了厨房。过了大概十分钟,六盘扣肉被村里的年轻人们端了上来,随后领头的那个对老郭书记道,“四爷爷,老钟头把肘子下了锅了。”

“让他赶紧做。”老郭书记欣慰的点了点头。那些个猪肘子原本是预备着正月十五的时候村里摆席用的,都是提前处理好的半成品。老钟头把这些原本当成主材的材料拿来招待医生们,老郭书记觉着也挺值的。

等软糯的猪肘子端上桌子的时候,孙立恩和布鲁恩已经吃了个九分饱。看着散发着诱人光泽和美妙香味的猪肘子,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苦笑。

吃太快就这点不好,万一后面有好菜,那可是真的吃不下。

孙立恩放弃了挣扎,站起身来准备进行一下饭后散步。而布鲁恩则面色凝重的半抬起身子,往下猛的坐了两下。

“你还能吃得下?”孙立恩看着猛地坐了两下的布鲁恩,有些好奇的问道。老布的饭量不小,从开桌到猪肘子上桌不过二十来分钟的功夫,布鲁恩已经就着腊肉蒜苗和鸡汤,干下去了三碗米饭——农村的饭碗可不比餐厅的那种秀气餐具。满满当当三碗怎么着也得接近一斤米饭。可看样子,他现在居然还能吃得下去?

“这么掂两下,给胃里腾了些空间出来。”布鲁恩一筷子扯下来一大块裹着浓浓汁水的肘子,肉皮和瘦肉连在一起那个耙软的样子实在是诱人的厉害。“你先去散步吧,我一会过来找你。”

孙立恩看着布鲁恩继续风卷残云的样子,挑了挑眉头没说话,开始往村里走去。

村路是用带凸起纹路的青石铺成的道路。踩在脚底下感觉倒是很让人觉得舒服。孙立恩一边溜达着,一边看着村里的样子。郭家村位于两座大山中间的平地淤积处。两座山峰为村民们提供着大量的山货,而平地淤积土地相当肥沃,用来种植作物是再好不过。几口井散落在田地周围,看样子是为农业种植供水的机井。而再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则有一个挺大的深坑,从深坑看下去,能看到不少褐色的泥土。这大概就是村民们说的“泥炭”了。

郭家村的屋子从外表看上去都还挺新,就是屋子里的装修风格……有些格格不入。路过村民家的时候,孙立恩先是瞟了一眼,然后就被郭家村村民们的装修风格震住了。这和他印象里的农村完不一样,也和以前在新闻里看到的村民住房不一样。这种大量应用软包的装饰风格……孙立恩觉着最合适的形容词大概也就是“硬核乡村ktv式装修”了。

为什么大家会在铺着仿大理石瓷砖的地面上,在是软包和欧式沙发的房间里,在巴洛克式茶几的旁边放个火盆啊?!